44第四十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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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批宫人被处置后，六皇子中毒事件彻底落下帷幕,至少是表面上再无人说。
可惜的是,凶手最终还是没有被揪出来。人心惶惶的同时就有了影影绰绰的传言,说是两位年长的皇子联手如何如何，这话在传入掌管宫务的敏妃耳中后又是一番波澜，敏妃当日就向嘉正帝请罪说自己治宫不严甘愿受罚，嘉正帝宽慰道：“你又是何罪之有？”
敏妃擦去眼泪,同时抹掉了隐在手帕下的浅浅笑意。她回宫后立即下令，将传留言的人揪出来重责之。
可是进展如夏琰中毒时一般,线索很快就中断，人被捞出来了。
敏妃神色怪异的看着复命的人，再三确认后只得默默想着不知道喝得水干不干净。
不过她对于这些手段较夏瑜来说是要熟悉很多的,加上时间快所以还是查的深了几步。可后面的事情愈发烦乱，源头隐隐指向宣极殿。
敏妃掂量了下，决定还是只对嘉正帝回禀人被推井里了。她毕竟不是皇后，哪怕受宠也有很多地方伸不进去手，或者说有人不让她将手伸进去。
“妾无用。”敏妃这般道，“那时候，人身子都凉了。妾瞧着渗得慌，于是自作主张……呃。”
“朕会还琰儿一个公道。”嘉正帝只道。
夏瑜是在牡丹绽放的时候，才知道嘉正帝曾说过这样的话。他想得却是另一件事，所谓公道……究竟是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他。
东宫内的池子在此时成了虚设，没有莲叶覆盖的偌大水面愈发显得冷冷清清，偶尔游过的锦鲤便是唯一情趣。
夏瑜起初还能丢一把鱼食进去笑看涟漪，后来连这点心思都渐渐失却，每日自宣极殿回来后往往是寻了夏瑖谈上半日，再盯着夏琰练字。
是的，他不知道敏妃是为了什么才向六皇子提出这样的要求……可是，如果没有事情去做去想，夏瑜想自己会撑不住的。
只有在时间流逝，生活被打开空隙后，他才知道忍受是那么艰难的事情。
十数年的习惯要在一朝一夕间更改，这是往日夏瑜从未想过的。
“皇兄！”夏琰下了学，见到皇兄时看到的又是对方在画画，似乎时光被定格一般。他忍不住放轻了步子，回忆起自己曾多少次……在这种时候到皇兄身边，再引去他的注意力。
似乎，是很美好的事情。
夏琰对身后匆匆而来的蓝衣比了个小声的手势，蓝衣蓦得刹住步子险些岔了气。她看着六皇子阖上房门，心里想着难道太子殿下是真的没听到六殿下方才……闯进去的声音？
蓝衣尴尬的向安得意点头示意，得到对方微笑后她迅速站在门的一边然后暗暗撇嘴。
她才不信。
夏瑜是听到了没错，但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琰。
而且……这是自娘亲自幼教他学画以来的第一次，不知如何落笔。窗外就是初夏时节百花争奇斗艳的景象，夏瑜自己最喜爱的牡丹亦是盛开，艳丽华美的不似人间之物。
却无法下笔。
好似一眨眼，那秀丽风光就成了一片灰色。再去细看，又恢复如初。
夏瑜回过神时望见的是自己写了一遍又一遍夏琰的名字，笔墨深深渗入纸中，倒像是包含了什么浓重情谊。他心下一惊，刚想着要起身点火将纸烧毁就听到门被推开。
会在东宫这样子的人有且仅有一个，六皇子夏琰。但六皇子聪颖守礼是满宫皆知的，谁不会夸一声敏妃会养儿子？夏瑜到此时方有些懊悔自己是自作自受了，说到底如今这般还不是被他宠成的。他想起八岁那年看着初生的六皇弟，小小婴孩亲在自己颊侧的场景……
于是平静的将纸对折再对折，可惜还是隐隐看出来一点上面的字迹。
夏瑜转过头，笑容温润道：“小琰，回来了？”
夏琰疑惑，皇兄怎么和往常不太一样？
不过……这样很好。
数日后，宣极殿。
夏瑜揉了揉眉心，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又需要宣太医，他已经连续许久都心不在焉了……连嘉正帝，都偶尔会问道太子是不是需要休息。
“不……儿臣谢过皇父。”夏瑜一次次这般应了，提笔往些简单的折子上写下批阅，但涉及军国大事的还是需要先打一遍草稿交上去。
燕国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道燕帝仿佛是病重的样子。
彼时嘉正帝单独把这份密奏捡出来看了半晌，心里默算片刻后想起那燕帝其实也只比他打了十数岁，却从未立储。
夏泽唇角泛起几分笑意，如此一来不知道那乔氏会争上几年？
至于另外夹在一起的，关于燕国长公主、燕帝亲姐游走于朝堂之间的折子，嘉正帝并未在意。在他看来，女子不得干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所谓长公主，又如何？想来，也不过是他人棋子。
“是机会。”夏瑜在听到嘉正帝问自己怎么看待这件事时思索片刻，“皇父不若挑出一名乔氏皇子……”一言未尽，他又蹙眉咳嗽起来。
嘉正帝见长子这般，神色里透出几分不喜来，道：“太子这是怎么了？宣太医，给朕开方子！太子，朕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告诉你，给朕好起来！”
夏瑜恭顺的应了，那之后却只是安然坐着，直到太医来时都没有大的动作。
来的照例是一直给夏瑜请脉的那位，因着太子提携加上家世缘由他两年间便升作右院使，加上这次是在天子眼下，就更是用心。
擦了擦额上的汗，太医心说皇帝怕是太过为难太子……加上听到的一些隐秘传言，他心里也不是没有谱儿。说不定，太子这样子有一大半都是被皇帝折腾的。
可天家的事儿，谁说的清呢。
方子和之前的数次相差无几，但温和了许多，太医在言明如今需要长期服用，膳食上也要改善后被带着退了下去。
嘉正帝似乎也厌倦了这样千篇一律的叮嘱，从嘉正十二年至今他说了不知多少遍，更是看厌了夏瑜总是没什么变化的表情。
等药煎好期间，两人很快将话题转回燕国方面。夏泽召来几名心腹大臣，商议起选谁为好的事情。夏瑜本以为自己会因为用药等原因被挥退，可嘉正帝只看了他一眼，道：“太子待会儿再走。”
“……”还能说什么？
被召之人很快就来了。夏瑜想，这样的景象怎么很眼熟呢？是了，那时候是妹妹的第二个生辰，娘亲原是答应他可以去的，却临时被搅，就是为了皇父让他在下了朝后去宣极殿。彼时他一味逃避，此时回想起……
却终究，站到风口浪尖上了。
“太子先说。”嘉正帝颔首示意道，“是怎么想的……说。”
“三皇子。”夏瑜拿着折子，面对一众臣僚，“三皇子养母出身世家，年龄算得上长，但生母的身份是一大硬伤……丽嫔被废为庶人时，他已经可以上朝，手中人脉自然不错，又是有意经营。在这是扶他一把，成功的几率很高。”
“若是成功了，被反咬一口？”右丞王平之道，“三皇子似乎是个狡猾性子。臣以为，太子所言不然。”又是一通理论。
夏瑜耸了耸肩，面色不改：“大人难道没看到？三皇子，可是向端阳郡主求亲了。”
“那又如何？”嘉正帝接口，“不过女子，能有何耐？”
“……”可惜皇父您是因为一个女子才上位的。
这样的话，夏瑜当然无法说出口。他抬眼望去，暗道原来即墨家已经没有被称作心腹的资格。
哪怕只是一个装饰性的称呼，都已经失去。剩下的，还有什么？
清了清嗓子，夏瑜说：“若端阳长公主是普通女子，那三皇子为何不求取大臣之女？本宫看来，得端阳郡主者，得燕国天下。”又笑了，“自然，燕国，总有一日会在我南国版图之内。”
另一边，夏琰在东宫晃了一个下午，最后直接倒在皇兄的床上沉沉睡去。他迷迷糊糊的想着，皇兄的床似乎比母妃那边要软一些啊……
再蹭蹭，还很香。
明明是一样的香味，怎么就觉得皇兄这里更好？也许，是沾染了皇兄的体温。
议会知道夜幕已落才结束，夏瑜算是见识那些科举制下选出的官了，王平之就是其中之首。简简单单的事情，能别歪缠那么久。
将燕国所有皇子的好处坏处列出来，一一决断不就得了？竟然会在同样的问题上歪缠那么多次，听得他头疼。
至于王平之，夏瑜仿佛记得那是皇父登基后的第一次科举，其人在当时为状元。彼时二十多岁的青年，至今已是不惑。
步子顿了顿，夏瑜转头问安得意：“什么时辰……了？”他的目光突然凝聚在自己的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在灯笼的光下更是明显。里面流淌的，是与嘉正帝、与夏琰相同的血液。
在想什么……夏瑜眸色暗了暗。
“小琰应该已经睡了。”他轻声道。
安得意正想着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他有些琢磨不透主子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下答应道：“是，六殿下从来是早眠的。”
“那便是无妨。本宫从前多次说过要去梧桐宫，也被耽搁了多次，”夏瑜慢慢道，“再怎么不孝……总归，是要去看看的。”
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给他娘亲建的地方。
当年情景在夏瑜记忆里还是太清晰不过，可现在除了他又谁会想起梧桐宫，想起即墨皇后？
怕是只有妹妹，和一墙之隔以外的舅舅一族。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安得意踌躇道，“怕是不妥罢？梧桐宫那地儿……还是属后宫范畴。”
“又如何？”夏瑜别过头，夜色下十四岁的少年显出几分不可思议的清冷，“无人居住的冷宫而已。总不得，”他唇角一勾，“要治本宫个祸患宫闱？”
在一批宫人被处置后，六皇子中毒事件彻底落下帷幕,至少是表面上再无人说。
可惜的是,凶手最终还是没有被揪出来。人心惶惶的同时就有了影影绰绰的传言,说是两位年长的皇子联手如何如何，这话在传入掌管宫务的敏妃耳中后又是一番波澜，敏妃当日就向嘉正帝请罪说自己治宫不严甘愿受罚，嘉正帝宽慰道：“你又是何罪之有？”
敏妃擦去眼泪,同时抹掉了隐在手帕下的浅浅笑意。她回宫后立即下令，将传留言的人揪出来重责之。
可是进展如夏琰中毒时一般,线索很快就中断，人被捞出来了。
敏妃神色怪异的看着复命的人，再三确认后只得默默想着不知道喝得水干不干净。
不过她对于这些手段较夏瑜来说是要熟悉很多的,加上时间快所以还是查的深了几步。可后面的事情愈发烦乱，源头隐隐指向宣极殿。
敏妃掂量了下，决定还是只对嘉正帝回禀人被推井里了。她毕竟不是皇后，哪怕受宠也有很多地方伸不进去手，或者说有人不让她将手伸进去。
“妾无用。”敏妃这般道，“那时候，人身子都凉了。妾瞧着渗得慌，于是自作主张……呃。”
“朕会还琰儿一个公道。”嘉正帝只道。
夏瑜是在牡丹绽放的时候，才知道嘉正帝曾说过这样的话。他想得却是另一件事，所谓公道……究竟是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他。
东宫内的池子在此时成了虚设，没有莲叶覆盖的偌大水面愈发显得冷冷清清，偶尔游过的锦鲤便是唯一情趣。
夏瑜起初还能丢一把鱼食进去笑看涟漪，后来连这点心思都渐渐失却，每日自宣极殿回来后往往是寻了夏瑖谈上半日，再盯着夏琰练字。
是的，他不知道敏妃是为了什么才向六皇子提出这样的要求……可是，如果没有事情去做去想，夏瑜想自己会撑不住的。
只有在时间流逝，生活被打开空隙后，他才知道忍受是那么艰难的事情。
十数年的习惯要在一朝一夕间更改，这是往日夏瑜从未想过的。
“皇兄！”夏琰下了学，见到皇兄时看到的又是对方在画画，似乎时光被定格一般。他忍不住放轻了步子，回忆起自己曾多少次……在这种时候到皇兄身边，再引去他的注意力。
似乎，是很美好的事情。
夏琰对身后匆匆而来的蓝衣比了个小声的手势，蓝衣蓦得刹住步子险些岔了气。她看着六皇子阖上房门，心里想着难道太子殿下是真的没听到六殿下方才……闯进去的声音？
蓝衣尴尬的向安得意点头示意，得到对方微笑后她迅速站在门的一边然后暗暗撇嘴。
她才不信。
夏瑜是听到了没错，但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琰。
而且……这是自娘亲自幼教他学画以来的第一次，不知如何落笔。窗外就是初夏时节百花争奇斗艳的景象，夏瑜自己最喜爱的牡丹亦是盛开，艳丽华美的不似人间之物。
却无法下笔。
好似一眨眼，那秀丽风光就成了一片灰色。再去细看，又恢复如初。
夏瑜回过神时望见的是自己写了一遍又一遍夏琰的名字，笔墨深深渗入纸中，倒像是包含了什么浓重情谊。他心下一惊，刚想着要起身点火将纸烧毁就听到门被推开。
会在东宫这样子的人有且仅有一个，六皇子夏琰。但六皇子聪颖守礼是满宫皆知的，谁不会夸一声敏妃会养儿子？夏瑜到此时方有些懊悔自己是自作自受了，说到底如今这般还不是被他宠成的。他想起八岁那年看着初生的六皇弟，小小婴孩亲在自己颊侧的场景……
于是平静的将纸对折再对折，可惜还是隐隐看出来一点上面的字迹。
夏瑜转过头，笑容温润道：“小琰，回来了？”
夏琰疑惑，皇兄怎么和往常不太一样？
不过……这样很好。
数日后，宣极殿。
夏瑜揉了揉眉心，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又需要宣太医，他已经连续许久都心不在焉了……连嘉正帝，都偶尔会问道太子是不是需要休息。
“不……儿臣谢过皇父。”夏瑜一次次这般应了，提笔往些简单的折子上写下批阅，但涉及军国大事的还是需要先打一遍草稿交上去。
燕国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道燕帝仿佛是病重的样子。
彼时嘉正帝单独把这份密奏捡出来看了半晌，心里默算片刻后想起那燕帝其实也只比他打了十数岁，却从未立储。
夏泽唇角泛起几分笑意，如此一来不知道那乔氏会争上几年？
至于另外夹在一起的，关于燕国长公主、燕帝亲姐游走于朝堂之间的折子，嘉正帝并未在意。在他看来，女子不得干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所谓长公主，又如何？想来，也不过是他人棋子。
“是机会。”夏瑜在听到嘉正帝问自己怎么看待这件事时思索片刻，“皇父不若挑出一名乔氏皇子……”一言未尽，他又蹙眉咳嗽起来。
嘉正帝见长子这般，神色里透出几分不喜来，道：“太子这是怎么了？宣太医，给朕开方子！太子，朕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告诉你，给朕好起来！”
夏瑜恭顺的应了，那之后却只是安然坐着，直到太医来时都没有大的动作。
来的照例是一直给夏瑜请脉的那位，因着太子提携加上家世缘由他两年间便升作右院使，加上这次是在天子眼下，就更是用心。
擦了擦额上的汗，太医心说皇帝怕是太过为难太子……加上听到的一些隐秘传言，他心里也不是没有谱儿。说不定，太子这样子有一大半都是被皇帝折腾的。
可天家的事儿，谁说的清呢。
方子和之前的数次相差无几，但温和了许多，太医在言明如今需要长期服用，膳食上也要改善后被带着退了下去。
嘉正帝似乎也厌倦了这样千篇一律的叮嘱，从嘉正十二年至今他说了不知多少遍，更是看厌了夏瑜总是没什么变化的表情。
等药煎好期间，两人很快将话题转回燕国方面。夏泽召来几名心腹大臣，商议起选谁为好的事情。夏瑜本以为自己会因为用药等原因被挥退，可嘉正帝只看了他一眼，道：“太子待会儿再走。”
“……”还能说什么？
被召之人很快就来了。夏瑜想，这样的景象怎么很眼熟呢？是了，那时候是妹妹的第二个生辰，娘亲原是答应他可以去的，却临时被搅，就是为了皇父让他在下了朝后去宣极殿。彼时他一味逃避，此时回想起……
却终究，站到风口浪尖上了。
“太子先说。”嘉正帝颔首示意道，“是怎么想的……说。”
“三皇子。”夏瑜拿着折子，面对一众臣僚，“三皇子养母出身世家，年龄算得上长，但生母的身份是一大硬伤……丽嫔被废为庶人时，他已经可以上朝，手中人脉自然不错，又是有意经营。在这是扶他一把，成功的几率很高。”
“若是成功了，被反咬一口？”右丞王平之道，“三皇子似乎是个狡猾性子。臣以为，太子所言不然。”又是一通理论。
夏瑜耸了耸肩，面色不改：“大人难道没看到？三皇子，可是向端阳郡主求亲了。”
“那又如何？”嘉正帝接口，“不过女子，能有何耐？”
“……”可惜皇父您是因为一个女子才上位的。
这样的话，夏瑜当然无法说出口。他抬眼望去，暗道原来即墨家已经没有被称作心腹的资格。
哪怕只是一个装饰性的称呼，都已经失去。剩下的，还有什么？
清了清嗓子，夏瑜说：“若端阳长公主是普通女子，那三皇子为何不求取大臣之女？本宫看来，得端阳郡主者，得燕国天下。”又笑了，“自然，燕国，总有一日会在我南国版图之内。”
另一边，夏琰在东宫晃了一个下午，最后直接倒在皇兄的床上沉沉睡去。他迷迷糊糊的想着，皇兄的床似乎比母妃那边要软一些啊……
再蹭蹭，还很香。
明明是一样的香味，怎么就觉得皇兄这里更好？也许，是沾染了皇兄的体温。
议会知道夜幕已落才结束，夏瑜算是见识那些科举制下选出的官了，王平之就是其中之首。简简单单的事情，能别歪缠那么久。
将燕国所有皇子的好处坏处列出来，一一决断不就得了？竟然会在同样的问题上歪缠那么多次，听得他头疼。
至于王平之，夏瑜仿佛记得那是皇父登基后的第一次科举，其人在当时为状元。彼时二十多岁的青年，至今已是不惑。
步子顿了顿，夏瑜转头问安得意：“什么时辰……了？”他的目光突然凝聚在自己的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在灯笼的光下更是明显。里面流淌的，是与嘉正帝、与夏琰相同的血液。
在想什么……夏瑜眸色暗了暗。
“小琰应该已经睡了。”他轻声道。
安得意正想着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他有些琢磨不透主子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下答应道：“是，六殿下从来是早眠的。”
“那便是无妨。本宫从前多次说过要去梧桐宫，也被耽搁了多次，”夏瑜慢慢道，“再怎么不孝……总归，是要去看看的。”
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给他娘亲建的地方。
当年情景在夏瑜记忆里还是太清晰不过，可现在除了他又谁会想起梧桐宫，想起即墨皇后？
怕是只有妹妹，和一墙之隔以外的舅舅一族。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安得意踌躇道，“怕是不妥罢？梧桐宫那地儿……还是属后宫范畴。”
“又如何？”夏瑜别过头，夜色下十四岁的少年显出几分不可思议的清冷，“无人居住的冷宫而已。总不得，”他唇角一勾，“要治本宫个祸患宫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