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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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妃到场时刚好是嘉正帝话音落下，她心里清楚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就将原本想好的话咽下,只是略说了几句夏琰又对五皇子笑道不好意思云云,事情就也揭过。敏妃在拉着儿子告退，夏瑜见状也就跟着说不打扰皇父歇息，嘉正帝一并准了。
不过自始至终，夏瑜都没有看夏琰一眼。
六皇子在踏出房间时才终于意识到这点。他回过头,看到的是皇兄蹲在夏琪面前说着什么，神情温柔容貌美好。
夏琰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再去回想过去的事情，一件件都仿佛历历在目般清晰，却越来越遥远了,抓不住一丝痕迹。
敏妃的步子很慢，在思考事情时她习惯这样。等到一切都盘算得当，她偏过头对夏琰道：“琰儿方才是怎么了？”
告状的心思夏琰不是没有，至少在见到皇兄前是一直压抑在心里的，但如今他摇摇头，恹恹道：“无事。”
敏妃见状，也再不多问了。她悠悠的走着，倒并没有什么担心的情绪。太子会因为这事儿彻底冷淡琰儿？不可能。
所以，这样的小别扭偶尔来一些也是无妨的。
虽然到现在都不清楚，那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太子转了态度。
方才的房里，夏瑜在说了告退后依旧留下来对五皇子好一同安抚。许是因着总是与夏琰一起养出的经验，他说了数句后夏琪面上就显出些笑影了。夏瑜笑了笑，说：“小五在晚膳时，坐在本宫身边吧。”
“可以吗？！”夏琪满面难以置信，这样的事情从前都只轮到夏琰的，什么时候自己也……
摸摸脸颊上的伤，五皇子疼的抽了口气。果然，所有事情都是有舍才有得。
方才一起在皇父面前干脆认错，里面的小孩子心性是多些的，夏琪模模糊糊也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才会如此。本着和小六多年相处，夏琪看的很开，今天的事儿应该不会影响两人关系。否则的话，以后在御书院里可不尴尬了。
但要是真的像太子哥哥说的一般……夏琪觉得，自己没那个信心。要小六见了，还不得恨不得咬死自己。
“自然可以。”夏瑜只当没看到夏琪变换的面色，站起来刚想对嘉正帝说话，就见对方颔首，正是同意的表现。夏瑜弯眼，看上去真有几分少年的清新：“小五，皇父都答应了。”
“小五谢过太子哥哥了。”夏琪犹豫了半天终于点头，从前见小六和太子哥哥撒娇他心里不是不别扭，却没法子。现在看来，是小六惹太子哥哥生气了？
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五皇子很快给自己找到借口，难道就只准小六和自己兄长亲近？摆明了没理。
夏瑜摸了摸夏琪的发，嘱咐了句要待会儿要乖乖吃药就打算离开，临走前又让明兰领五皇子回住所。夏琪身边的人听到太子的话，皆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跟在人家身后走了。夏瑜见人离开，才自己回了房间。
五皇子生母并没有伴驾，就算来了她也不过说什么，一个早已被淹没在宫廷中的女人在面对敏妃时根本是毫无胜算。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夏瑜觉得，自己也改好好想想兄弟间的正确相处之道。
离晚膳还有些时候，尚不知道有事情要发生的六皇子正在掰着指头算，自己已经六岁，明年如果好好缠一缠皇父说不定就能上场，到时候大概就不会这样……吧？
皇兄一定是前些天太累了。
夏琰是在回房的路上给自己找到借口的，缘由是敏妃不知有意无意的说了句：“是啊，母妃乏了时就总不想与人说话的。”
六皇子眨眨眼，握住肉肉的小拳头很坚定的告诉自己，一定是这样。
有了理由，连伤心的事情都很快被夏琰忘记。不论是特地逃避还是别的，六皇子还是很快恢复了精神，他不相信自己与皇兄这七年下来会比不上夏琪，就算皇兄在安慰夏琪又怎么样？皇兄为了安慰自己，可是……
夏琰在自己额头上戳了戳，柔软的感觉仿佛犹在昨日里。
已经好多天没有抱着皇兄睡，明明自己房里的熏香是一样的，六皇子还是很不满。他在床上滚了滚，想到今晚就能窝在皇兄怀里就忍不住笑，再在被子上蹭蹭，从宫里带来的水织金连烟花薄被上沾了温度，就像是那许许多多的夜晚。
阖上眼，六皇子睡着的模样称得上一派纯良。蓝衣在一边看着，心道殿下似乎还没有看明白现在的形势？从前只想着太子是这样，什么时候六殿下也成了这般。
好在六殿下年纪还小。
梦总是要醒的。
到猎场的第一次晚膳时照例是宴请大臣，这也是唯一一次妃子大臣都要出席的宴席，但还是隔着帘子。时隔数月，即墨正坐在席上远远看着女儿模糊的影子，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即墨音只是坐在那里，盯着眼前的酒盅并不做声，权当没有听到更没看到周围的一切。
这是很大的一盘棋，她想。
夏瑜一眼扫过即墨正，神情顿了顿，随即又继续和夏琪谈笑。夏琰看着这边，神色一片黯然。
果真是想得太好了……六皇子抽抽鼻子，实在是想要和皇兄说上几句话，哪怕问问这些天是怎么过的都好。鼻尖酸了酸，六皇子开始埋怨母妃对自己的误导。不是没事儿么？没事儿却不理自己，岂不是更可怕的事情？
旁边的夏瑖见小六这般，心下好笑，从未想过太子也有这么……这分明是小五小六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晚膳过后，五皇子与七皇子凑在一处说着什么，夏琰就赌气的自己先行离去。到了第二日，年幼的皇子与妃嫔们留在行宫内，即墨音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出来，六皇子同样如此。众妃嫔交换了下眼神，笑得暧昧不明，开口又都是对六皇子的关心之词。敏妃一一应了，轻言慢语道：“昨日的事，本宫代琰儿给五皇子道个错。”
夏琪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站起来时都有些呆呆的样子。但是想到昨天皇兄对自己说的话，五皇子还是努力平静一些，道：“是我应该让着琰儿才是。”
敏妃敛眉，端的是一派贤淑：“琰儿都不敢出来见人了，五皇子左右无事，不若去瞅瞅？”
“……嗯。”只能同意了。
此时猎场，夏瑜在嘉正帝说了各自分散开以后就独自向西边去了。他的箭术比起去年已经精进不少，加上十五岁差不多已经是可以娶亲的年纪，哪怕只是第二次上场都得要收获多些才好。听着内侍卫来报说嘉正帝已经猎过鹿，夏瑜轻轻笑了一声。
只要比之皇父有所收敛就好，逢场作戏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默念着这话，夏瑜对身边人吩咐对二皇子多多注意。
此后一直到夏琰生辰那天，夏瑜都与他没有说话。敏妃眼见着儿子一天天都是怏怏不乐的，心里总算有些焦灼。她把夏琰拎在眼前说了一顿，大概意思还是不要和太子怄气了。不过六皇子自认没做错事情，不是皇兄还道歉了么？
“你呀。”敏妃戳在儿子额头上，看着夏琰一下子跳起来，她反是不明所以，“来之前不一直想着太子么？现在又……”有些说不下去。
真的算下来，皇嗣们的生辰离得极近，豫嫔便颇得意自己的先见之明，在五公主生辰后就将之后所有皇嗣那里要送的贺礼一并备下了。众人对东宫的态度有些期待，任谁都看出太子与六皇子生了间隙，这可是多少年来的第一次。
这样的宴席是只有宫中众人参加的，席位一类比之去年只有妃嫔桌上的变动，另外就是夏瑜一手夏琰一手夏琪。太子揉了揉额角，他也没法子，这旧例是不能违背的。
和夏琰挨的近了，夏瑜只是不自在。夏琪被养出些胆子了，拉着夏瑜的衣袖就说：“太子哥哥，你准备了什么呀？”
“……”夏瑜漫不经心的回了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其余的话就在他看到即墨音时卡住。
原来她已经憔悴了这么多？
先前与六弟有关的微末心思一瞬间就被打碎，有什么东西回到夏瑜记忆里。他在夏琪看不到的地方指甲扣入掌心，薄薄的皮肤被刺透后很快流出血来。
小音……小音。
原来隔了那么久之后想起这个名字，还是会痛。
当这样的痛与夏琰带来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夏瑜开始无法分辨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夏琰是弟弟，是弟弟。
夏琰拿着筷子在碗里扎来炸去，有点自欺欺人的想果然自己的地位是不能取代的。到现在，皇兄在五皇兄面前的自称都是本宫，连神色都是淡淡。
他疑惑的嗅了嗅……唔，这是什么味道？
敏妃到场时刚好是嘉正帝话音落下，她心里清楚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就将原本想好的话咽下,只是略说了几句夏琰又对五皇子笑道不好意思云云,事情就也揭过。敏妃在拉着儿子告退，夏瑜见状也就跟着说不打扰皇父歇息，嘉正帝一并准了。
不过自始至终，夏瑜都没有看夏琰一眼。
六皇子在踏出房间时才终于意识到这点。他回过头,看到的是皇兄蹲在夏琪面前说着什么，神情温柔容貌美好。
夏琰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再去回想过去的事情，一件件都仿佛历历在目般清晰，却越来越遥远了,抓不住一丝痕迹。
敏妃的步子很慢，在思考事情时她习惯这样。等到一切都盘算得当，她偏过头对夏琰道：“琰儿方才是怎么了？”
告状的心思夏琰不是没有，至少在见到皇兄前是一直压抑在心里的，但如今他摇摇头，恹恹道：“无事。”
敏妃见状，也再不多问了。她悠悠的走着，倒并没有什么担心的情绪。太子会因为这事儿彻底冷淡琰儿？不可能。
所以，这样的小别扭偶尔来一些也是无妨的。
虽然到现在都不清楚，那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太子转了态度。
方才的房里，夏瑜在说了告退后依旧留下来对五皇子好一同安抚。许是因着总是与夏琰一起养出的经验，他说了数句后夏琪面上就显出些笑影了。夏瑜笑了笑，说：“小五在晚膳时，坐在本宫身边吧。”
“可以吗？！”夏琪满面难以置信，这样的事情从前都只轮到夏琰的，什么时候自己也……
摸摸脸颊上的伤，五皇子疼的抽了口气。果然，所有事情都是有舍才有得。
方才一起在皇父面前干脆认错，里面的小孩子心性是多些的，夏琪模模糊糊也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才会如此。本着和小六多年相处，夏琪看的很开，今天的事儿应该不会影响两人关系。否则的话，以后在御书院里可不尴尬了。
但要是真的像太子哥哥说的一般……夏琪觉得，自己没那个信心。要小六见了，还不得恨不得咬死自己。
“自然可以。”夏瑜只当没看到夏琪变换的面色，站起来刚想对嘉正帝说话，就见对方颔首，正是同意的表现。夏瑜弯眼，看上去真有几分少年的清新：“小五，皇父都答应了。”
“小五谢过太子哥哥了。”夏琪犹豫了半天终于点头，从前见小六和太子哥哥撒娇他心里不是不别扭，却没法子。现在看来，是小六惹太子哥哥生气了？
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五皇子很快给自己找到借口，难道就只准小六和自己兄长亲近？摆明了没理。
夏瑜摸了摸夏琪的发，嘱咐了句要待会儿要乖乖吃药就打算离开，临走前又让明兰领五皇子回住所。夏琪身边的人听到太子的话，皆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跟在人家身后走了。夏瑜见人离开，才自己回了房间。
五皇子生母并没有伴驾，就算来了她也不过说什么，一个早已被淹没在宫廷中的女人在面对敏妃时根本是毫无胜算。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夏瑜觉得，自己也改好好想想兄弟间的正确相处之道。
离晚膳还有些时候，尚不知道有事情要发生的六皇子正在掰着指头算，自己已经六岁，明年如果好好缠一缠皇父说不定就能上场，到时候大概就不会这样……吧？
皇兄一定是前些天太累了。
夏琰是在回房的路上给自己找到借口的，缘由是敏妃不知有意无意的说了句：“是啊，母妃乏了时就总不想与人说话的。”
六皇子眨眨眼，握住肉肉的小拳头很坚定的告诉自己，一定是这样。
有了理由，连伤心的事情都很快被夏琰忘记。不论是特地逃避还是别的，六皇子还是很快恢复了精神，他不相信自己与皇兄这七年下来会比不上夏琪，就算皇兄在安慰夏琪又怎么样？皇兄为了安慰自己，可是……
夏琰在自己额头上戳了戳，柔软的感觉仿佛犹在昨日里。
已经好多天没有抱着皇兄睡，明明自己房里的熏香是一样的，六皇子还是很不满。他在床上滚了滚，想到今晚就能窝在皇兄怀里就忍不住笑，再在被子上蹭蹭，从宫里带来的水织金连烟花薄被上沾了温度，就像是那许许多多的夜晚。
阖上眼，六皇子睡着的模样称得上一派纯良。蓝衣在一边看着，心道殿下似乎还没有看明白现在的形势？从前只想着太子是这样，什么时候六殿下也成了这般。
好在六殿下年纪还小。
梦总是要醒的。
到猎场的第一次晚膳时照例是宴请大臣，这也是唯一一次妃子大臣都要出席的宴席，但还是隔着帘子。时隔数月，即墨正坐在席上远远看着女儿模糊的影子，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即墨音只是坐在那里，盯着眼前的酒盅并不做声，权当没有听到更没看到周围的一切。
这是很大的一盘棋，她想。
夏瑜一眼扫过即墨正，神情顿了顿，随即又继续和夏琪谈笑。夏琰看着这边，神色一片黯然。
果真是想得太好了……六皇子抽抽鼻子，实在是想要和皇兄说上几句话，哪怕问问这些天是怎么过的都好。鼻尖酸了酸，六皇子开始埋怨母妃对自己的误导。不是没事儿么？没事儿却不理自己，岂不是更可怕的事情？
旁边的夏瑖见小六这般，心下好笑，从未想过太子也有这么……这分明是小五小六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晚膳过后，五皇子与七皇子凑在一处说着什么，夏琰就赌气的自己先行离去。到了第二日，年幼的皇子与妃嫔们留在行宫内，即墨音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出来，六皇子同样如此。众妃嫔交换了下眼神，笑得暧昧不明，开口又都是对六皇子的关心之词。敏妃一一应了，轻言慢语道：“昨日的事，本宫代琰儿给五皇子道个错。”
夏琪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站起来时都有些呆呆的样子。但是想到昨天皇兄对自己说的话，五皇子还是努力平静一些，道：“是我应该让着琰儿才是。”
敏妃敛眉，端的是一派贤淑：“琰儿都不敢出来见人了，五皇子左右无事，不若去瞅瞅？”
“……嗯。”只能同意了。
此时猎场，夏瑜在嘉正帝说了各自分散开以后就独自向西边去了。他的箭术比起去年已经精进不少，加上十五岁差不多已经是可以娶亲的年纪，哪怕只是第二次上场都得要收获多些才好。听着内侍卫来报说嘉正帝已经猎过鹿，夏瑜轻轻笑了一声。
只要比之皇父有所收敛就好，逢场作戏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默念着这话，夏瑜对身边人吩咐对二皇子多多注意。
此后一直到夏琰生辰那天，夏瑜都与他没有说话。敏妃眼见着儿子一天天都是怏怏不乐的，心里总算有些焦灼。她把夏琰拎在眼前说了一顿，大概意思还是不要和太子怄气了。不过六皇子自认没做错事情，不是皇兄还道歉了么？
“你呀。”敏妃戳在儿子额头上，看着夏琰一下子跳起来，她反是不明所以，“来之前不一直想着太子么？现在又……”有些说不下去。
真的算下来，皇嗣们的生辰离得极近，豫嫔便颇得意自己的先见之明，在五公主生辰后就将之后所有皇嗣那里要送的贺礼一并备下了。众人对东宫的态度有些期待，任谁都看出太子与六皇子生了间隙，这可是多少年来的第一次。
这样的宴席是只有宫中众人参加的，席位一类比之去年只有妃嫔桌上的变动，另外就是夏瑜一手夏琰一手夏琪。太子揉了揉额角，他也没法子，这旧例是不能违背的。
和夏琰挨的近了，夏瑜只是不自在。夏琪被养出些胆子了，拉着夏瑜的衣袖就说：“太子哥哥，你准备了什么呀？”
“……”夏瑜漫不经心的回了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其余的话就在他看到即墨音时卡住。
原来她已经憔悴了这么多？
先前与六弟有关的微末心思一瞬间就被打碎，有什么东西回到夏瑜记忆里。他在夏琪看不到的地方指甲扣入掌心，薄薄的皮肤被刺透后很快流出血来。
小音……小音。
原来隔了那么久之后想起这个名字，还是会痛。
当这样的痛与夏琰带来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夏瑜开始无法分辨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夏琰是弟弟，是弟弟。
夏琰拿着筷子在碗里扎来炸去，有点自欺欺人的想果然自己的地位是不能取代的。到现在，皇兄在五皇兄面前的自称都是本宫，连神色都是淡淡。
他疑惑的嗅了嗅……唔，这是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