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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阿娇幸而离帝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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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椒房殿中,王皇后皱眉看着簪玉,自她做了皇后便提拔了簪玉为玉姬,更是多次劝景帝留宿她那里。谁知却被发现她暗地里接触被废除的栗庶人,甚至多次给栗氏在宫外的亲人传送消息。

    “玉姬,”示意身边服侍的宫娥将人扶起来,王娡叹口气柔声说,“陛下喜爱你,这是天恩,可你也不该恃/宠/而骄啊。这宫里的规矩,庶人不得向外传递消息,再者说你这般做置陛下于何地?毕竟当日废除栗庶人后,是太后下了旨意将她禁于五道宫内,并断了她与外面的联系......”

    叹口气,王娡似是有些为难,犹豫片刻说道:“你便去长信殿外磕个头认个错吧,若此后你还不悔改,就莫要怪我不念情谊了。”

    说完,面色疲倦的挥手让人带了她离开,但身边新来的玉莹还是瞧到皇后递来的极为隐晦的眼色。玉莹心领神会,将簪玉带出椒房殿时还暗暗提点道:“玉姬娘娘,你如今虽得势,却无子嗣家族撑腰,再者您的亲人如今可还在王氏家族,切莫想岔了连累家人。”

    听了这话,玉姬脸色蓦然一白,这些日子是她大意了。她这般算计,又借栗庶人谋财,无非是想让家人生活的更好一些,可如今倒是自己猪油蒙了心智,差点祸及亲眷。

    玉莹瞧着玉姬的模样,暗道也不是朽木一块,复又开口:“不说别的,便说陛下为何常去你宫里?为何每每皇后不方便伺候,就会去你那处?玉姬娘娘都该好好思索一番。”

    说完,示意一同出来的太监徐贾将人送走。

    “已经按着娘娘的意思提点过了。”玉莹恭敬的跪在王娡脚边,殷勤的给她揉捏腿脚。心中想的却是,如今后宫当真是皇后一家独大了,都说玉姬得/宠/却不知这不过是皇后的刻意安排。但明眼人一听自己玉莹的名字,就该知无论是陛下还是皇后娘娘都未曾将那小小的姬妾当回事儿。毕竟避讳上位名讳,也是宫里的习惯。“可是娘娘何必这般费心?不过是宫娥出身,能有什么大造化。”

    “且看她是否聪明吧,栗庶人在宫里总归是个祸患。”

    王娡嗤笑一声,半眯双眸靠在座背之上,谁说她贤惠大度不善争/宠/?又是谁说她心底慈善,视所有的皇子帝姬如亲子,又是谁说的她心中纯孝有母仪天下之德?熟不知,后宫女子不争怎能立于人上?

    她贤惠大度,提拔姬妾不过是为了避开后宫众人的锋芒。虽说自己如今得了长公主的扶持,又有身为太子的儿子加持,当是尊贵无忧,可当初栗姬不也是跋扈到连帝王都要忍耐三分最后却落得被废黜的惨淡下场吗?她将其他皇子视如己出,也不过是王姁儿这位妹妹因自己而死,心中有愧,加之妹妹留下的三位皇子皆还年幼,不足成事。她如今多骄纵他们,日后就能让他们多不成事。

    忽而听到外面传来请安的声音,王娡收敛晦暗神色,待景帝踏入殿中就瞧见满脸憔悴神色疲倦的人晃了晃身子由宫娥扶起。

    免了她的行礼,景帝伸手扶住她落座,询问道:“可是宫务繁杂?脸色这么差。”

    王娡伸手牵了景帝的手,摇头道:“无事,有皇姐的尽心教导倒是不难。只是......”余光瞄了一眼景帝,王娡略带犹豫,想了想笑了笑,稍稍摇头,“陛下怎得这个时候来了椒房殿?”

    景帝见她无意说出缘由,也没逼迫,左右他想知道事也瞒不住。

    看着王娡,景帝面露满意,自己这个皇后看似没有主见,却是个极圆滑的。如今母后和皇姐也多说其好话,尤其是自己那个一向高傲的皇姐,因着王娡的缘由跟自己也更加亲近了几分。

    另外,太子刘彻聪慧敏捷,不仅有上位者的气魄,亦有仁孝之心。思及此处,景帝对王娡更加满意。想了想,似是她有一个弟弟田蚡官诸曹郎,且他似与魏其侯交情匪浅,倒是值得提一提。

    “朕记得你有个弟弟在朝中任郎官,学过盘盂古书?”

    王娡心头一跳,她自是明白景帝的暗示。其实于她内心而言,自己能言善辩的胞弟,却有大才,重点是他懂得世事极为识时务。如今他以区区郎官身份,往来于魏其侯府上,陪酒做宴常常跪拜窦婴,不仅得了窦家长子看重,更连魏其侯窦婴都给他几分薄面。这般人物,合该替自己与太子在前朝斡旋周转。

    接过玉莹递来的热茶,王娡先用手背试了试杯壁温度,觉得有些发温,扭头对宫娥吩咐:“去换了热一些的茶水来。”等得了应答,才浅笑的看向景帝,“陛下当遵御医吩咐,多饮热水。”这般说着,也算是避开了景帝的询问。而景帝也是满意她没有趁机为家族牟利的。

    又见王娡细心的将换来的新茶递到自己跟前,景帝只觉得通身舒畅,心底极为妥帖。脑中忆起栗庶人,二人相比愈发的显出了王娡的贤惠懂事。

    等到景帝离去,王娡才招来身边伺候的太监徐贾吩咐道:“田蚡大人府上如今有一桩喜事,弟妹临盆又添一丁,我这做姐姐的如何都得表示一番。”想了想,低声道,“你且去田府送些布匹香茗,倒是便告知田大人说新添之人名字必要叫田恬。若陛下问及,便说思念远在匈奴的女儿。”

    王娡心知景帝是个心软之人,且以田恬为人处世的手段,在匈奴的生活的必然是凄惨异常,她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勾起景帝对田氏的怜惜。当然,田蚡并非一个愚笨的,所以在妻子诞下儿子后便当即取名田恬,并于景帝与窦婴面前做足了戏。未出几日,景帝下旨升田蚡为中大夫,也算是稍作弥补。

    东宫之内,韩嫣立于刘彻身边研磨,待到刘彻山河图落笔,才开口道:“殿下的法子倒是好的,可魏其侯曾为临江王的太傅,又多次维护其利益,这种情况下殿下接近窦蔻,是否......”

    刘彻眸光莫测,径直去了宫娥预先准备的清水净手。

    慢慢擦拭这手背的水珠,他终于开口:“这不是更好?窦氏如今掌权人是她的祖父窦婴,定下与她的亲事,不仅能拉近与窦氏的关系,而且还能离间他与临江王的关系。再者父皇也是乐意的。”

    前面的只是锦上添花只用,关键是最后一句,此事是景帝乐见其成的。按着刘彻的记忆,父皇的身体这个时候已然有所不好,遂他现在急于稳定朝政,又欲提高母亲田家的地位,以求窦田两家相互牵制。而这种牵制,窦婴却是关键,若此时窦婴于窦氏失去了价值,那窦氏的影响力将会大大降低。

    眯起双眸,刘彻知道他不会真的立窦蔻为太子妃,充其量也不过是良娣罢了。因为他想要的,一直都是那个躲得远远的陈阿娇。

    “可传回了消息?”刘彻声音淡淡的问道。许多事都是前世经历过的,所以刘彻便有了更多的时间为自己蓄势。如今消息较之前世更加灵通许多。

    韩嫣一怔,心中莫名有些酸涩,他自是知晓殿下口中问的是何人。

    “翁主如今已经到了江陵,且确实是由傅子卿陪伴。”韩嫣的声音莫名的低沉与失落。惹得刘彻皱眉看了他许久。

    无论前世他二人是否有过感情纠葛,至少他确实是因自己而死。所以重生后刘彻对他多为宽和,谁知他竟这般早就有些不同的心思?

    “莫要动别的心思,阿娇日后定会入主汉宫。”前世韩嫣是怎样厌恶阿娇,刘彻心里明白,这一世他不希望因为自己喜爱,就给阿娇招去无妄之灾。

    想了想,刘彻抬眸盯着韩嫣,坚定的说道:“日后我必为你寻个门当户对的贤妻,也会让你光宗耀祖,再不会成为那个弓高侯府不受/宠/的庶子。”

    是承诺,也是拒绝,可韩嫣却无法说出一句话。最后只能避开刘彻的目光,应道:“殿下亦会得偿所愿。”

    他没法说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原本被送到太子身边做伴读之时,也不过是小儿心性,可从何时起,自己竟然起了旖旎想法?

    长信殿中,窦太后与景帝对案而坐。窦太后已然猜出他欲太高王氏的目的,也看清了窦氏如今的腐朽,心道也该让窦氏族人有所收敛。于是让两边伺候的宫娥太监都退下。

    “如今太子入主东宫,且皇后贤惠,其兄王信亦有忠厚心肠,也该封侯了。”窦太后倚在软枕之上,伸手揉了揉干涩的眼角,“这些日子哀家的眼是愈发的不舒服了。”

    景帝接过宛兮手中的汤药,起身跪坐到窦太后身旁,一口口喂着。等到窦太后用完药,才再提起封侯之事。

    “当初母后为大汉皇后,父皇也不曾封南皮侯和章武侯,待到朕为天子,才封了二位舅舅侯位。如今怎能为了皇后破例?”景帝凝起眉头,垂眸掩住幽深的目光,叹息一声,“王信还不足以封侯。”

    太后了解自己这个儿子,想必他如今是害怕这是自己的试探,不敢言说实话。心中无端有些恼怒,何时他们母子之间,也会这般试探猜疑?

    带了不悦,窦太后冷冷清清的开口:“天子虽同位却不同时,情况不同,你当学会变通。再者当年哀家长兄窦长君至死未得侯位官名,直到他儿子才封了南皮侯,这是哀家一生的憾事。如今王信年岁已长,皇帝莫要让皇后与哀家有同样的懊悔。”

    见母后露出疲惫的神色,景帝赶忙唤了宛兮等人前来服侍。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定定看向瞌眼养神的窦太后,沉声道:“母后的心意儿子明白,只是.......窦氏如今也并非都是碌碌无为之辈。”

    窦太后没再睁眼,轻咳一声,冷清的一字一句道:“皇帝,你是经由哀家亲自教导的,当不该如此犹豫不决。为帝者,杀伐狠戾,刚毅果断,当狠绝不可柔。为君者,刚柔并济,该安抚绝不能斥责。此中道理,你还不若太子一个孩子透彻。”

    少顷之后,景帝嘴角微动,说道:“此事重大,朕还当同丞相商议。”

    若此时景帝还不能明白母后的意思,他也就白做了这几十年的皇帝。丞相周亚夫是何人?他一向孤傲,又极为重祖宗规矩,且也曾是刘荣的拥护者。这样的人,定不会同意给王信封侯。不过这倒是笼络了王家和田家的人。

    到了章建宫,景帝先召了丞相周亚夫入宫,后又急召了御史大夫刘舍前来。之后众人大多皆知,丞相因王信封侯之事再次触怒天子。皆因其言“当初高帝曾有言‘天下非刘氏家族之人不得封王,非又大功者不得封侯,天下无论天子还是帝后若有违背规矩着,皆要被天下攻击’。而如今王信身无所长,亦无功劳,如何封侯?”

    因着丞相立场无差,再有谏臣上书,此事终是不了了之。而周亚夫也因此事更得朝中官员尊敬,就只差行大礼而拜了。而魏其侯也曾多次上书,却每每被景帝留而不发,时间久了,他就明白过来景帝这是故意要纵容丞相。

    所谓盛极必衰,便是常理。周亚夫此时为侯为相,又自恃功高,不善君臣交际,日后陨落也是必然。

    回到寝宫,景帝让尚志去打探皇后今日遇到什么忧心之事。待到得了回话,心中凛然,这栗庶人难不成还欲要借自己的/宠/姬生事?又想到身在江陵的长子刘荣,一时间又阴谋论了。

    等安排好前去江陵查探之人,景帝才起身欲要去椒房殿,谁知一起身就一阵晕眩,接着就是一阵猛咳。身旁跟着的尚志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扶住景帝,担忧道:“陛下,不若宣御医瞧瞧?”

    闻此言,便知景帝这般身体不适已不是近日才有的事。

    挥挥手,景帝沉沉叹口气,帝王之尊,喜怒病痛皆不是自己的,但凡有一点查错便会引起滔天巨浪。更何况,还有一个势力不俗的皇弟梁王,又有一个得江陵百姓拥戴的废太子临江王。朝中亦有功高盖主,桀骜不驯的丞相周亚夫。

    “此事莫要让他人得知,便是皇后也要瞒着。”他提了提衣袍,复又坐在了座塌之上,思忖一瞬才吩咐道,“去宣了李御医前来,别声张,尽量要避开宫里人。”

    尚志点点头,虚抹了一把汗,一溜烟儿的小跑去宣李御医。谁知半路上遇到了公主刘婷。

    刘婷历来不若长姐受/宠/,却也没有三妹那般不知事儿,但却因着去匈奴和亲之事,她在宫中的地位极为尴尬。当初和亲,母亲欲要让自己去,父皇也是默许的,可因惧怕匈奴险恶艰苦嫌弃那里寸草不生,自己几次大闹坚决不嫁。甚至多次口不择言的要陈氏阿娇代替自己前去,如今想来还真是可笑,陈阿娇是何人,怎是自己可以攀比的。

    如今父皇不愿见自己,母亲又不看重。宫娥太监私下里也多有传言,自己这个公主不仅不得盛/宠/,还是个任性刁蛮的,遇事就要让别人替代,丝毫没有大汉公主的傲气和坚强。

    “尚志,你这般急忙,可是父皇有什么事要吩咐?”刘婷拦住尚志,盯着他问道。

    尚志皱眉,行了礼,收敛面上的焦急,讨好到:“公主说哪里的话,奴才今日有些疲累,想着趁现在皇上不用奴才伺候去寻了医女讨些方子罢了。”

    刘婷细细思索,这尚志前去的方向倒是太医署,若是这般也说得通。慢腾腾的走了几步,刘婷回头冷哼一声,微微倾身趾高气昂的说道:“若父皇有什么话你记得早些告知我,否则让我知道你去讨好别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尚志垂眸敛目,恭敬的站在那里应声。但面上却是不以为然的轻视,如今刘婷在宫中已如半个透明人,甚至在椒房殿都备受冷落,可见其是多不被看重。若不是碍于她的身份,想必无论她行到何处都会被冷嘲讽刺一番。

    刘婷最是讨厌尚志的这种态度,就如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一样。甚至跟长姐平阳公主一般,见到自己就这样冷冷淡淡,虽没说什么重话,却满是忽视和不屑。

    恨恨的瞪了尚志一眼,刘婷跺跺脚愤愤离开。如今她在宫里愈发的没了地位,甚至连尚且年幼的三妹都定下一门好亲事,偏偏自己这个该说亲的人被父皇和母亲忽略了。若说不恼怒却都是假的。

    等刘婷带了宫娥走远了,尚志才叹口气,这位公主当着是个......“单纯”的。想必如今早就耗尽了于陛下的父女情分,否则以陛下的心软怎会刻意忽视?

    叹口气,足下生风,一边避着众人,一边往李御医处跑去。

    李御医到的时候,只见景帝逆光背对自己而站,他的神情遮掩在阴影处,让人莫名感到压抑和不安。

    听到跪拜行礼之声,景帝才慢慢转身,睇了一眼尚志。尚志心领神会,赶忙带了满殿的宫娥奴才离开,最后还关上了殿门。

    “陛下......”李御医心知景帝想要问什么,可陛下之症日益严重,又不修养。当真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景帝又咳几声,身体轻晃,扶住案几坐下,沉思少顷才开口问道:“朕按时服药,怎得也不见好转?”

    “回陛下,药物只能是治标不治本。至于病症根本,还需静养......配之针灸与古法,许是有用。”李御医额头贴地,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

    “罢了,这件事朕不欲让人知道,你暗中配药便好。”挥挥手,景帝语中满是无奈和倦怠。他心知自身的病症非后天形成,当年先帝亦是早逝。

    李御医出了殿门,尚志赶忙上前低声询问,只让他觉得汗颜。可先天之症难医,他对此实在是毫无办法。

    不说殿内景帝如何安排,便说江陵街道市井都极为不平静。

    此事起因,自然是因着阿娇,肃清街上的老鼠自是百姓额手称庆之事。可众人也知,这事儿到底也不能指望官家肃清。

    而谁都不知,明面上大张旗鼓的动作,不过是为了掩饰傅子卿冷酷的处理。

    一间破庙之前,一个身形高大粗狂的男人随手拔起庙前破烂的布旗。门外本是躺在庙檐底下的乞丐见状,啐了一口起身没好气的开口:“扯了我挡光的旗子,你得赔。”

    脏污的手摊开,嘴里还叼着一根茅草。

    男人冷笑一声,取了钱袋子丢过去。乞丐先是垫了垫重量,觉得钱币不少。将嘴里的杂草吐出,那看起来脏兮兮的乞丐打开钱袋,只是瞬间就挺直了身子,嘴巴微张,双眼瞪大,似乎十分不可思议。

    “这是......”磕磕巴巴的开口。

    “金叶子和金豆子。”男人不耐烦的说道,“我要见华凤赖,女人”

    乞丐一怔,他抹了一把脸,本就是乌黑的脸倏尔就多了几道。吞口口水,说道:“华凤姐?”

    一般人只知此庙接一般人不敢接的事情,说到底其实就是江湖上混饭的打手杀手恶棍谋生存的地方。可谁都不知它背后的掌舵人是华凤赖,更不知这是个美艳的女人。

    男人厌恶的瞟了一眼这个地方,最后还是径直走到庙内寻个地方落座。没过一会儿就见一个衣着暴露,身材饱满的,红艳裂唇的女人妖娆从破庙后边的房间出来。见这次来的是如此俊美的男人,不由眼前一亮,摇曳着身形靠近男人,手指划过男人的肩膀如柔软的水蛇一般欲要钻进男人怀里。谁知男人稍稍皱眉,冷淡将人拍开。

    “华凤,你该知道你我不是一条道的。”

    见男人如此不解风情,华凤赖也不纠缠,撩了撩头发风/骚道:“你这呆子,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不懂怜香惜玉。”想了想,又道,“说吧,这次是什么事儿?”

    将刚刚那个乞丐递来的一包金叶子丢到布满灰尘还缺了腿脚的桌上,华凤赖开口。

    “只是要处理几个小老鼠。”

    “噗嗤。”华凤赖随意坐靠在一边,讥讽一笑,“几个小老鼠你堂堂傅家近侍还处理不了?至于从帝京跑到这么个地方寻我?”

    弹了弹自己的指甲,华凤赖斜了一眼木头一样的人。

    “公子不要他们性命,只需要他们下半生日夜不宁,不许病不许死,日日惊恐。”这就要人常盯着,每每在他们觉得平妥时,在出面恐吓。

    华凤赖倒是没想到傅家公子会提这么残忍的要求。要说人被逼急了,当真是死都不怕的,左右一刀子碗大的疤。可这日日惊扰,可不就是活活要将人逼疯了?

    “这是得罪了谁?”华凤赖皱眉,若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她可是不愿接手的。这行水深,大家都是把身家性命绑在裤腰带上过活的,要是牵扯了上面的人,只怕谁都顶不住。

    “这个你不必探寻,不过并不是让你为难之人。”顿了顿,肃然冷漠的男人才又道,“公子许诺,处理好了,日后你华凤赖每月都能得一钱袋的金叶子。当然若是耽搁了,忘记了,自会有人拆了这庙门。”

    说是拆庙门,华凤赖如何听不出这是威胁要断了她的财路。

    摆摆手,华凤赖将桌上的钱袋丢给身边的破衣乞丐,厌烦的说道:“赶紧滚,老娘一会儿还有生意。”

    等到谈妥了生意,男人才离开庙门,几番拐弯穿堂,行至一个路口,却见傅子卿早早就等在那里了。

    “公子,已经交代了。”原来此人竟是一直伴在傅子卿身边的阿木。

    点点头,傅子卿冷笑一声,手上微动转动轮椅缓缓离去。

    至于那日被阿娇鞭抽的赖皮头子,傅子卿未曾过问,但阿甄出手必会见血,却不知是断手断脚还是只削了皮肉。

    回到临江王府,阿娇赤着脚丫在花丛中与青枝等人玩闹,笑意清脆甘甜,总算没了前几日的阴沉和不安。

    一旁娴静而坐低头刺绣的柳氏见傅子卿回来,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再抬头看向阿娇时也是会心一笑。

    阿娇脚下踩踏着软软的土地,也不嫌弃污秽。其实她惯爱这般胡闹,在长安之时,长门园与侯府的花坛不仅有专人打理就连泥土都是专人看护的。刘荣心知阿娇表妹的喜好,自然也早早的将花坛内外打理一番,于早间又将花坛的土浇的柔软,如今到了中午不是泥巴呼呼的,却也不是干燥的咯人,玩耍起来正好。

    青枝嬉笑着递了手帕给阿娇擦汗,她感到翁主此时的愉悦是发自内心的,遂自己也自心底大笑开来。

    “翁主,天热了,先歇一会儿吧。”

    阿娇因为高兴,脸颊红红,拉了拉裙裾,又往前走了几步,“在这里面才凉快呢。”

    说着又是一番嬉笑耍闹,恰好又蝴蝶陆陆续续落在花丛中,阿娇猫腰伸手就要扯着帕子去逮一只。可蝴蝶到底飞的更快,几番跑腾下来,阿娇有些精疲力尽,蝴蝶也未抓到,不由气恼。

    转身却见傅子卿正眉眼轻柔的盯着自己,乍一对上他的视线,阿娇倏然就脸红了。嘟嘴道:“不耍了不耍了。”

    傅子卿垂眸而笑,只觉得她的笑闹声真是让自己欢快极了。就连刚刚在外面冷然的阿呆,也被阿娇单纯的快活感染,稍稍化开了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