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梦里昙华梦里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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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就不在了，哪儿都不在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仰起脸，望见一片璀璨繁星。
这样的画面，竟令他像个凡人一样有了前世今生的错觉。
搂住他的脖子，她呵呵傻笑：“你不丢了我啦……”
连陌自认为什么都不惧，偏偏对这小丫头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没辙得很，叹了口气，伸出手将她轻轻抱起来，一边用袖子给她擦脸，一边拧着眉训：“瞧你哭得，没出息就知道哭，我怎么就捡了你回来。丑丫头一个，看以后谁敢娶你做娘子。”
小丫头抬起哭得皱巴巴的脸，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很是可怜地望着他：“你别丢下小瑾好不好，我不怕吃苦……”
“我哪有丢了你啊。”连陌对这顶帽子很是无奈，他是让她享福去的，这丫头怎么说的好像他要卖了她似的。
“我不去！”小丫头一字一顿地对他说，“我就乐意吃苦！我就是要跟着你四处跑！除了你身边，我哪儿也不去！我是你捡到的，名字也是你给的，你不能就这么……丢了我。”
连陌抚着她的头：“跟着我你会吃苦的，傻丫头。”
小丫头一言不发，只是抓着他的衣服不停地摇头。
连陌颇为无奈：“那户人家哪里不好，不会愁吃穿，也没有姐妹欺负你，总比跟着我四处跑要好，为何不要去？”
“骗人，你就是不要我了……”小丫头闷声道。
连陌半蹲在她跟前，耐心地温声解释：“我不是不要你了。”
小丫头不抬头，伸手捏住他的衣襟，生怕他跑了似的。
三百年前，倚月古城，正是人间四月天，芳菲满树的时节。开满紫色藤萝花的小木屋前，一身莹碧色短衫的小女孩坐在石堆上哇哇地哭个没完，她面前一身墨紫直襟的紫瞳男子一副头疼的神色，无措地看着她：“都一个时辰了，还没哭完？”
连陌许久没有说话。
“你对那位故人一定非常珍视吧？”能把一个人曾经住过的地方当做故乡，那人在他心中该是怎样一个位置，“你有回过倚月城看那人吗？”
“故乡？……”他顿了顿，温声答，“倚月城。我原是个没有故乡的人，倚月城住过我一位故人，所以那便是我的故乡。”
“君陌，你的故乡在哪？”她好奇道。
聆音平地而起，片刻功夫便飞入云端之上。花汐吟御剑素来平稳，在带人飞行时这一优点尤为明显，连陌就算在剑上行走也不成问题。
连陌好一阵汗颜。
“抓稳，仔细摔下去脸着地哦。”她指着他仙妖莫辨的脸调笑道。
同生死，共患难？……连陌低笑，没想到他此生也会有被这样说的时候。他毫不迟疑地站在她身后。
她笑意绚烂，对连陌伸出手。
她催动剑诀，聆音横在脚边，她跃上去：“好吧，你上来，我们两度同生共死，也算是患难之交了。”
话是不错，她无可反驳。
连陌好笑：“你且告诉我，如今何处不危险？”
虽然雾莲月至今还无动静，但晏京城其实才是最危险之处，不攻则已，一攻则天下大乱。
花汐吟道：“你也去晏京？……那里现在很危险，魔界随时会攻城。”
说实话，她连入个幻境都能哭着往自己身上刺，他还是不能放心这爱逞强的小东西的，万一出了事，他总比她那些师兄师姐有能力护着她。
连陌看着她：“我随你同去吧。那画中妖既然还在，也许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君陌，我如今要立刻回晏京，你有何打算？”她将七夜昙华收妥。
七夜昙华的幻境虽然可怕，但其花粉即使有风也不会飘离花朵太远，逃出城东便安全了。
她用力甩开那种奇怪的感觉，俯身摘取一朵七夜昙华，与连陌飞身离去。
她摇摇头，看向胸口方才被重荒剑刺中的位置。这里，是不是刚才被什么扎过，怎么会这么疼呢？并不是受伤后那种撕裂般的痛，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揪着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从里到外一寸一寸地疼起来，不会流血，可是只要一想到这种痛，就不由自主地想要落泪。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幻境究竟给她看了什么样的梦魇……
她又努力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任何事，只记得自己似乎走进了幻境深处，然后……然后看见了什么？她记得古籍中记载，七夜昙华的幻境乃是人心中的魔魇，能将人困在其中难以自拔，却从没有提起过从幻境中出来后的事。难道一旦出来，就会忘记在幻境中看见的一切吗？她注视着手中的聆音，她是不是太掉以轻心了，差点把小命交代在这。
“不记得？”连陌皱眉。
“我看见……”她突然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方才发生了什么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我……不记得了。”
“你险些用剑刺伤自己。”连陌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飞身过来拉住她，这才阻止了她自虐般的行为，“你看见什么了，怎么会突然用剑刺自己？”
她被那双紫瞳惊了一惊，回过神来：“我方才怎么了？”
“汐丫头，你还好？”他眉头紧锁。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焦急的“汐丫头”，眼前的幻境顷刻间便消失了，她惊愕地望着眼前的连陌，他正紧紧拉着她刺向自己的聆音剑，剑上映出的她泪流满面。
看着那张倾世无双的脸，她湿了眼眶。
她睁开眼，却看见自己心口上那把上古神剑染上了她滚烫的血：“师父骗人……师父你骗阿吟……”
不，不会的。
阿吟，阿吟……她是不是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重荒剑已刺入她胸口，这便是他曾说的“严惩不贷”吧……
重荒剑出，羽桃花瞬间成了一片枯海，心口的剧痛已令她再难以分辨现实与幻境。她只知道，师父不要她了，他要用那把斩妖除魔，威震六界的的重荒剑亲手诛杀她，他不再会温柔地唤她“阿吟”，而是称她妖孽……
“师父不要！”她泣不成声，站在他面前，就连逃的力气都没有，望着满地的尸体和他决绝的眼神，她只能绝望地闭上眼“师父，阿吟没有……阿吟不是妖孽……”
“我再不是你师父。”白君卿没有给出任何商量的余地。
“师父，你不要阿吟了吗……”她的声音抖如筛糠，捂着痛得不能自已的心口。
他的话掷地有声，不管她早已泪流满面。
白君卿放开那死去的女子，起身，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重荒剑，脸上再也没有她熟悉的温柔绯暖，取而代之的是森冷的杀意。他的看向她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个十恶不赦的妖孽，他手中她曾无比崇拜的古剑令她不寒而栗：“孽障，我白君卿只当没收过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徒儿，今日起我再不是你师父！诛妖除害，我现在就替昆仑清理门户！”
不，为何她要看自己的手？这些人，这些人难道都是她杀的么……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她惊恐万分地看向白君卿：“不，师父，不是阿吟做的！你相信我，师父，你相信阿吟一次好不好……”
她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怎，怎么会这样……
她脸色惨白地环顾四周，发现原本宁静清雅的羽桃林中躺满了尸体，十夜，汀澜，紫辰，闻溪……还有许多她曾经熟识的人们，他们有的被挖出了血淋淋的心，有的被剖开了腹部，流出了一地花花绿绿的肠子，有的被刺瞎了双眼，只留下一对血窟窿，死相简直是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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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就不在了，哪儿都不在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仰起脸，望见一片璀璨繁星。
这样的画面，竟令他像个凡人一样有了前世今生的错觉。
搂住他的脖子，她呵呵傻笑：“你不丢了我啦……”
连陌自认为什么都不惧，偏偏对这小丫头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没辙得很，叹了口气，伸出手将她轻轻抱起来，一边用袖子给她擦脸，一边拧着眉训：“瞧你哭得，没出息就知道哭，我怎么就捡了你回来。丑丫头一个，看以后谁敢娶你做娘子。”
小丫头抬起哭得皱巴巴的脸，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很是可怜地望着他：“你别丢下小瑾好不好，我不怕吃苦……”
“我哪有丢了你啊。”连陌对这顶帽子很是无奈，他是让她享福去的，这丫头怎么说的好像他要卖了她似的。
“我不去！”小丫头一字一顿地对他说，“我就乐意吃苦！我就是要跟着你四处跑！除了你身边，我哪儿也不去！我是你捡到的，名字也是你给的，你不能就这么……丢了我。”
连陌抚着她的头：“跟着我你会吃苦的，傻丫头。”
小丫头一言不发，只是抓着他的衣服不停地摇头。
连陌颇为无奈：“那户人家哪里不好，不会愁吃穿，也没有姐妹欺负你，总比跟着我四处跑要好，为何不要去？”
“骗人，你就是不要我了……”小丫头闷声道。
连陌半蹲在她跟前，耐心地温声解释：“我不是不要你了。”
小丫头不抬头，伸手捏住他的衣襟，生怕他跑了似的。
三百年前，倚月古城，正是人间四月天，芳菲满树的时节。开满紫色藤萝花的小木屋前，一身莹碧色短衫的小女孩坐在石堆上哇哇地哭个没完，她面前一身墨紫直襟的紫瞳男子一副头疼的神色，无措地看着她：“都一个时辰了，还没哭完？”
连陌许久没有说话。
“你对那位故人一定非常珍视吧？”能把一个人曾经住过的地方当做故乡，那人在他心中该是怎样一个位置，“你有回过倚月城看那人吗？”
“故乡？……”他顿了顿，温声答，“倚月城。我原是个没有故乡的人，倚月城住过我一位故人，所以那便是我的故乡。”
“君陌，你的故乡在哪？”她好奇道。
聆音平地而起，片刻功夫便飞入云端之上。花汐吟御剑素来平稳，在带人飞行时这一优点尤为明显，连陌就算在剑上行走也不成问题。
连陌好一阵汗颜。
“抓稳，仔细摔下去脸着地哦。”她指着他仙妖莫辨的脸调笑道。
同生死，共患难？……连陌低笑，没想到他此生也会有被这样说的时候。他毫不迟疑地站在她身后。
她笑意绚烂，对连陌伸出手。
她催动剑诀，聆音横在脚边，她跃上去：“好吧，你上来，我们两度同生共死，也算是患难之交了。”
话是不错，她无可反驳。
连陌好笑：“你且告诉我，如今何处不危险？”
虽然雾莲月至今还无动静，但晏京城其实才是最危险之处，不攻则已，一攻则天下大乱。
花汐吟道：“你也去晏京？……那里现在很危险，魔界随时会攻城。”
说实话，她连入个幻境都能哭着往自己身上刺，他还是不能放心这爱逞强的小东西的，万一出了事，他总比她那些师兄师姐有能力护着她。
连陌看着她：“我随你同去吧。那画中妖既然还在，也许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君陌，我如今要立刻回晏京，你有何打算？”她将七夜昙华收妥。
七夜昙华的幻境虽然可怕，但其花粉即使有风也不会飘离花朵太远，逃出城东便安全了。
她用力甩开那种奇怪的感觉，俯身摘取一朵七夜昙华，与连陌飞身离去。
她摇摇头，看向胸口方才被重荒剑刺中的位置。这里，是不是刚才被什么扎过，怎么会这么疼呢？并不是受伤后那种撕裂般的痛，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揪着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从里到外一寸一寸地疼起来，不会流血，可是只要一想到这种痛，就不由自主地想要落泪。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幻境究竟给她看了什么样的梦魇……
她又努力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任何事，只记得自己似乎走进了幻境深处，然后……然后看见了什么？她记得古籍中记载，七夜昙华的幻境乃是人心中的魔魇，能将人困在其中难以自拔，却从没有提起过从幻境中出来后的事。难道一旦出来，就会忘记在幻境中看见的一切吗？她注视着手中的聆音，她是不是太掉以轻心了，差点把小命交代在这。
“不记得？”连陌皱眉。
“我看见……”她突然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方才发生了什么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我……不记得了。”
“你险些用剑刺伤自己。”连陌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飞身过来拉住她，这才阻止了她自虐般的行为，“你看见什么了，怎么会突然用剑刺自己？”
她被那双紫瞳惊了一惊，回过神来：“我方才怎么了？”
“汐丫头，你还好？”他眉头紧锁。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焦急的“汐丫头”，眼前的幻境顷刻间便消失了，她惊愕地望着眼前的连陌，他正紧紧拉着她刺向自己的聆音剑，剑上映出的她泪流满面。
看着那张倾世无双的脸，她湿了眼眶。
她睁开眼，却看见自己心口上那把上古神剑染上了她滚烫的血：“师父骗人……师父你骗阿吟……”
不，不会的。
阿吟，阿吟……她是不是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重荒剑已刺入她胸口，这便是他曾说的“严惩不贷”吧……
重荒剑出，羽桃花瞬间成了一片枯海，心口的剧痛已令她再难以分辨现实与幻境。她只知道，师父不要她了，他要用那把斩妖除魔，威震六界的的重荒剑亲手诛杀她，他不再会温柔地唤她“阿吟”，而是称她妖孽……
“师父不要！”她泣不成声，站在他面前，就连逃的力气都没有，望着满地的尸体和他决绝的眼神，她只能绝望地闭上眼“师父，阿吟没有……阿吟不是妖孽……”
“我再不是你师父。”白君卿没有给出任何商量的余地。
“师父，你不要阿吟了吗……”她的声音抖如筛糠，捂着痛得不能自已的心口。
他的话掷地有声，不管她早已泪流满面。
白君卿放开那死去的女子，起身，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重荒剑，脸上再也没有她熟悉的温柔绯暖，取而代之的是森冷的杀意。他的看向她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个十恶不赦的妖孽，他手中她曾无比崇拜的古剑令她不寒而栗：“孽障，我白君卿只当没收过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徒儿，今日起我再不是你师父！诛妖除害，我现在就替昆仑清理门户！”
不，为何她要看自己的手？这些人，这些人难道都是她杀的么……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她惊恐万分地看向白君卿：“不，师父，不是阿吟做的！你相信我，师父，你相信阿吟一次好不好……”
她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怎，怎么会这样……
她脸色惨白地环顾四周，发现原本宁静清雅的羽桃林中躺满了尸体，十夜，汀澜，紫辰，闻溪……还有许多她曾经熟识的人们，他们有的被挖出了血淋淋的心，有的被剖开了腹部，流出了一地花花绿绿的肠子，有的被刺瞎了双眼，只留下一对血窟窿，死相简直是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