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五章

作者:冷脸啃竹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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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九月底,万梅山庄的梅花还没有盛开。

    秋天的太阳照在人身上,轻柔温暖,令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现在正是桂子飘香的时节,菊花虽然开得依旧繁茂,只是之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后,花瓣低垂有些蔫蔫的。

    林珏然此时正在万梅山庄做客。

    他斜倚在一张用长青翅编成的软椅上,手上捧着一本书,心思却全然不在书上,林珏然魂不附体地看着窗外阳光明媚,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哎……”

    九月十五晚的比斗结束后已经过了十多天了,但是那天晚上的情景还恍若昨日。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那一剑都没有留情,均直指对方要害,胜者赢得所有荣誉,负者一无所有。

    还好紧要关头无名及时出手,用刀错开了两人的剑锋,最后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虽然双双受伤,却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大概要修养好些时日才能再次提剑。

    叶孤城决斗后的第二天就不辞而别悄然离开了京城这个是非之地,西门吹雪也只在京城停留了一日,便带着心情不知为何莫名失落的林珏然回了万梅山庄。

    林珏然合上了手中的书,反正看不下去了,索性还是出去走走。

    他沿着长廊慢慢朝着后院花园走去,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几个人。这也是因为万梅山庄的主人喜静,所以下仆不敢轻易靠近主屋,平时做事也是轻手轻脚,说话也是低声细语,这么大一个庄子就和主人一样没有烟火气。

    山庄风格古雅,一尘不染,后院还有一个宛若桃源的花园。花园里这个时候依旧繁花如锦,林木掩映间,点缀着许多亭台楼阁,一亭一石都带着雅致的古拙之意,乍看过去宛若画卷。

    刚走进后花园,林珏然就听见有人在弹琴。琴声悠扬,宛若溪越石涧,高音清亮,低音浑厚,似晨钟,似幽泉,美妙如仙。

    只是琴音虽好,却带着些凛冽的冷意,物似主人形,这琴声简直和弹琴的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林珏然这么想着,拂开眼前的柳条,就看见端坐在水阁中抚弄古琴的西门吹雪。

    水阁位于两条鲜红的九回桥栏的交汇处,悬着竹帘,里面的东西不多,一张桌子一张琴,还有一鼎青铜香炉,袅袅青烟从香炉中悠然升起,一袭白衣的西门吹雪坐在着青烟中恍若天上神仙。

    林珏然没有上前打搅,只是倚靠在树干上,静静听着,心神随着乐声不知飞到了哪里。

    他忽然想起了他和西门吹雪初次相遇时的情景。

    初见是在寒冬季节,那天雪下得很大,万梅山庄的梅花已经开了,一片素白中红痕点点,似是打翻在雪地里的胭脂,美得惊心动魄,寒风中还裹挟着红梅的冷香,沁人心脾。

    这还是七岁的林珏然第一次跟着师父下山,一不小心就看呆了。

    天山雪峰上也会下雪,下雪的时候整座山上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单调乏味没有生机,难看极了。山上的雪来的异常凶猛,还时常伴着狂暴的山风,雪打在脸上好似要将脸皮都刮下一块来,这种时候林珏然只想窝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的火炉旁,吃着温室出产的水果,听着师娘念话本,蜷在毛毯里昏昏欲睡。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林珏然每天必须有大半的时间花在打练武上,扎马步、练轻功、挥刀都是每日功课,而且必须在室外完成。寒风瑟瑟,雪花飘飘,用不了多久林珏然就会变成一个小雪人。

    林珏然讨厌雪就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是万梅山庄的下雪天不一样,小小的、还没正经读过书的林珏然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他只是张着嘴,傻乎乎的看着眼前的景色,山庄里一片寂静,林珏然仿佛听到雪花飘落在地上的声音,扑扑索索,闹得他心底有些痒痒的。

    林珏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了抱着剑的西门吹雪,真正的用双手抱住三尺长的乌鞘剑的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还不像后来那样脸色苍白,十岁的他有一张红扑扑的、带点婴儿肥的脸蛋,一双稍显圆溜溜的凤眼,粉嫩的唇,小巧的鼻,弯弯的眉,穿着一件大红团花锦缎围貂毛披风,脚踩着一双牛皮短靴,绷着一张小脸,却依旧漂亮的像个小姑娘一样。

    林珏然第一次下山,第一次见到山下的雪,第一次遇见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他有些害羞又有些期待,眨巴着一双碧绿似清泉的眼睛,有一眼每一眼的瞥着小姐姐,等着她先说话。

    抱着剑的漂亮姐姐第一句话是“你就是无名的弟子”,接着的第二句话就是“拔出你的刀”。

    林珏然愣住了,这个姐姐怎么不按话本里的套路来呢?

    西门吹雪看着眼前这个傻愣愣盯着自己发呆的团子,狠狠皱起了眉头。

    无名据说是西门老庄主的故友,曾与老庄主定下约定,若是将来老庄主的后人开始习武,无名愿意下山指点故友之子。于是,等西门吹雪七岁开始习剑后,无名每半年就要来万梅山庄一趟,为西门吹雪解惑。

    西门吹雪也通过老管家梅伯知道了无名隐退前的身份,对于无名这样声名赫赫又急流勇退的武林前辈,西门吹雪自然是尊敬又崇拜。

    相处久了,无名在幼年失怙的西门吹雪心中成了长辈一样亲近的存在。

    和西门吹雪熟悉之后,无名偶尔也会和他聊一聊隐退后的生活,西门吹雪也就是那个时候知道了无名有一个弟子,从五岁开始就跟在无名身边习刀。无名提起他的小徒弟的次数不多,内容也少,西门吹雪却能敏锐察觉到无名语气中对他的小徒弟的疼爱。无名虽然也很喜欢西门吹雪这个挂名弟子,但是说到底还是太过客气,打个比喻就是自家孩子和亲戚家孩子的区别。

    渐渐地,西门吹雪心中憋了一口气,梗得他胸口发酸发胀。

    昨天西门吹雪就听梅伯说无名这次前来万梅山庄不是一个人,还带了没有下过山的弟子一同造访,所以,今天一接到无名到来的消息,西门吹雪就迫不及待赶了出来,想看看无名的徒弟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一进梅林,就看见一个肉嘟嘟圆乎乎的,穿着紫缎团花皮袄的小团子站在梅花树下,小家伙仰着头张大嘴巴看着树上梅花,就连雪花飘进了嘴里都没有在意。

    原来这个傻乎乎的肉团子就是无名的徒弟吗。

    西门吹雪这么想着,走上前去,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团子,心里却有些发憷。

    西门吹雪极少与同龄人相处,更不用说比自己更小的人了,乍一看到眼前这个香香软软的粉团子,他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了想,他应该先要向小团子表明自己认得他的师父无名,也知道他的身份,熟悉以后就可以愉快的切磋一下武艺了。

    然后西门吹雪就冷冰冰的对着林珏然说出了上面的两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有些短小,凑和着看吧,接下来几章大概都是回忆篇